开始之前
•祺轩
•现背向
大概他看向马嘉祺的每一次都善于把难以启齿的轻浮藏在点点水光之下。
所以队友会状似无意的点评一句,他的眼神都冒光了。
宋亚轩看起来反射弧好长。
实际上他的认知毫无时差,只是希望能够和同一维度里的普通人借此产生一些不同。
具体要有多特殊呢?
大概总要比唱歌多一点,比哥哥少一点。
无比浪漫的,他默默的在心里给了这位哥哥和唱歌同性质的定位——这代表了我好喜欢你,看不出来吗?
一开始长的像白面小菩萨似的娃娃进入这个行业时甚至对“行业”一词都没有概念。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看身边的朋友们也没有比自己有概念到哪里去。
收获了成倍数增长的帅气伙伴们,成为了小学生在广州的儿童期里除了回南天最漂亮的谈资。
但它远比自己的儿童期消失的还要快。
宋亚轩遗憾的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看着当初分你一半练习室垫子的朋友们陆续离开公司。
再慢慢消化掉这里是公司的事实,是一个与学校家庭全然不同的巨大的漩涡——陌生的认知很自然的,终于在小菩萨心里筑成。
他只得被天赋和新奇推搡着,懵懵懂懂的孤身踏进这道漩涡,还未意识到伤心时就经历了分别。
起初是跟伙伴们一起默默掉眼泪。
他的生长期和那副总是懵懵的神情一样,来得比同龄人要晚一些,因此就算想要逃避的时候也可以假借弟弟的身份自然的缩进哥哥们的训练服下。
但也不经常会这样,其实大部分时间里他见过丁程鑫红着眼眶讲那就投我吧,或者严浩翔意气的踹向无辜的桌子。
还有余下朋友们的举动,一下下的捶打着他本就敏感的小世界。宋亚轩不擅长处理各类丰富的情感,却总是有许多人愿意夸他共情能力强烈。
其实他只是放任它们入侵,但这些情绪生长的愈发肆意,侵占着他的神经直通心脏——后果于是比及时发泄出来要痛一百倍。
所以干脆踢掉和世界认知的连接好了。
于是小菩萨就变成了反射弧超长的笨蛋初中生,快乐远比痛苦愉悦,我只是想让自己快乐 。
他默念。
可是再迟钝的人也生活在这个同一维度的真实世界里,就像案板上被剥去了鳞片的鱼,下锅前的重要时刻里还是会象征性的翻一翻尾巴。
他第一次翻尾巴的时候,也不是为了自己。
黄宇航是他那时候最大的哥哥,可大部分时间里哥哥更愿意和身为同龄人的丁程鑫粘在一起。
宋亚轩认为这个问题很容易理解,就像是刘耀文比起别人更愿意和同步生长的自己凑在一起比身高。
而丁哥呢,大概也是一样的。他是非常厉害的,善良的教他们这群豆丁跳舞练习时简直就是宋亚轩心里的天使。
除了圣经里被钉上十字架的那一刻,天使垂泪只存在于他偶尔走神时的小世界里。
所以那年末尾的音乐会后台,宋亚轩看到了一个拥抱未遂还红着眼眶的天使。
他试图穿过攒动的人海,却被比那时的自己高太多的朋友们阻挡了脚步。
小菩萨惶恐的是,丁程鑫的那副神情他再熟悉不过。
离开的脚步在这方狭小天地里显得太重。就像那年末尾的钟声,再一次敲响时,失去的惩罚应声落下。
上帝审判皆有得失。
在漫长的青春期里,宋亚轩有时会恶劣的想,有没有可能在这万分之一的概率里,上帝审判了哥哥的失去,却错误的补偿给了自己。
马嘉祺在那一年终于踏足这片困住他们多年的漩涡。
而所谓幸运在被感知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降临的东西会被称作“幸运”。
他和别的哥哥不太一样。
“他”是宋亚轩悄悄为马嘉祺取的代名词。
这看起来当然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只有在其他重庆的朋友们都回家住宿,而自己和同样来自外地的哥哥睡在一起时才会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宋亚轩一度盲目的认为,他对马嘉祺的依赖感不是迟到的青春期荷尔蒙作祟,而要怪罪给那个在自己畏惧黑暗时恰巧可以躲进去的怀抱。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高挑瘦削还是单眼皮的哥哥,会在自己跳舞失误时领着他,钻进琴房允许他逃避式沉浸于音乐世界一小会。
刘耀文和他小时候经常一起看中央卫视的动物世界。
就像里面每一个初生的幼鸟一样,在固执的断掉情感连接这么多年以后,被折断翅膀的雏鸟终究难以抗拒衷心的诱惑,放任自己屈服于哥哥的膝头。
他不止一次的思考过,如果能够快进成长键的话,宋亚轩盲目笃定,他的未来一定就是马嘉祺的现在。
其实马嘉祺不是宋亚轩最大的哥哥。
总要强调年龄,是因为公司远比学校在意他们生长的差距。
因为是哥哥,所以不可以像在学校里那样肆意的触碰对方,就连在舞蹈室里安慰真正的弟弟时,他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露出小菩萨的温柔怜惜来掩饰妒忌。
这只是对刘耀文,因为他是弟弟,所以宋亚轩可以偶尔的放任嫉妒而无需忍受内心的鞭责。
即便身边还有无数这样的弟弟,贺峻霖也好张真源也罢——宋亚轩大可以探头在发现了远处的身影后扭着身子,故意的挤进马嘉祺另一半伞下。
反正深夜降临后,我还是那个他最会唱歌的弟弟。假借着怕黑、学歌或者随便什么理由,紧贴着他毛衣下突出的脊骨钻进哥哥没天光的被子里嬉闹。
宋亚轩很是没所谓。
这当然算不上恶劣,只是远在你们发现他的无所不能之前,我就占有了一个最为亲密的位置。
如果痛苦会有下集预告就好了。
就像新生儿落地前最后的阵痛一样,宋亚轩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跟团出道是多么值得骄傲的日子。
更为重要的是,成员们要读信给对方听。
在那么多不确定的日日夜夜里挣扎,他无比期待着队友的发言。
或者干脆讲,马嘉祺要告诉他的。
所以最亲密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过去是弟弟,现在是弟弟,未来也是弟弟。”
在那一瞬间宋亚轩无法移动自己的视线,尽管他清楚的意识到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裂。他在大脑里蒙太奇式倒放那副好听的嗓音读出的的每个字。
如果没有看到丁程鑫笑意盈盈的漂亮面孔的话。
他慢慢晕开在睫毛下的水光于顺理成章中又显得无所适从。
所以早在开始之前,最亲密的位置,从来都不是弟弟。
总的来说,生活还是要向前疾走。
尤其像他们这样被过度压缩了生长周期的偶像。
更多时候,宋亚轩就像难以习惯被强行恢复连接的感官一样,难以习惯这段漫长又困难的变声期。
如果它和生长痛一样,猛烈的存在着然后迅速的结束就好了。
渐渐地,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半夜因为互相抽搐而被惊醒,伸过手去温柔抚摸着身旁最小的弟弟。
抽条就和被打散重新出道一样,他自觉的退回了和刘耀文同步的位置,唱有限音域里能唱的歌,触碰可以触碰的人。
那些偶尔被镜头捕捉到的实在无处隐匿的痕迹,只好被宋亚轩小心的收起来,留在夜半梦中替他和那些从来都不可告人的艳色越轨。
而他原本可以天衣无缝的扮演永远的弟弟。
丁程鑫最近在赶外务,来回奔波的黑眼圈明显的厉害。眼见着被一缩再缩而所剩无几的舞蹈练习时间让3v4的四个人上火的厉害。
宋亚轩只好小心翼翼藏好短暂的能够借着练歌由头向哥哥卖乖凑近的快乐。
他像是无忧的少女般坐在高高的琴凳上晃腿,身后是踩着低音鼓的马嘉祺。还未成妆的头发有些长,扫过眉骨得体的落在低垂的眼睛上。就在一秒钟前那只握着鼓槌的手轻轻擦过他的手,落在键盘上指出了一个小小的错音。
指腹随着小小动作的碾磨,宋亚轩甚至还能触到那个人带着凉意的体温。
直到睡前,刘耀文忍不住开口讲你今天真是过分的嗨啊宋亚轩儿。
他扬了扬脑袋拐下楼洗漱,才不要回答。
楼下丁程鑫的单间门第一次没有关严。
宋亚轩路过时第一次鬼使神差的,被那道狭窄缝隙里倾洒出的灯光拽住了脚步。
起伏的水声猝不及防落进他的耳朵。
遗憾的是,歌者对于一切声音总是格外敏感。
下午还落在他手背的那只手流连于他最大的哥哥身上。
或者说,在他小时候还黯然神伤的天使再次陷落人间,在身上人一声声的“阿程”里咬紧了手指呜咽着。
他终于在马嘉祺平静的眼神投过来的一瞬间落荒而逃。
像从前无数次没来得及做到的那样。
躲进浴室拧开热水时,宋亚轩尚未察觉出崩溃的前兆。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动物世界里的幼鸟失去了温柔的庇护时也会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而靠近唯一的热源,只好把自己埋进了快要溢出的热水里。
那些被刻意封闭良久的器官可恨的在同一时间开始喧嚣,失控的水龙头好像生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用力搓揉着左手,小菩萨最终还是舍不得这长久以来唯一一次肆意的证明。
发红的手背有些刺痛。
讽刺的是,微不足道的接触,被试去的感觉甚至比触碰的那一下要深刻的多。
宋亚轩红肿着眼睛,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的意识到,在过去漫长时间里唯一可以容纳自己孩子气的畏惧、思念以及遥遥无期的怀抱里,彻底没有了他容身的位置。
重庆旧宿舍里那些“讲话不过十秒”的假意抱怨,连同他远去青春期,在这一天的末尾敲响了丧钟。
这一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玩着什么幼稚的国王游戏。
宋亚轩想要讲很多,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看着对面托住下巴一派平静的人开口:
“马哥他有时候很敏感。”
张真源终于忍不住调侃,他眼睛都冒光了。
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
他看向马嘉祺的每一次都善于把难以启齿的轻浮藏在点点水光之下。